【周叶】恶意 21
短小一更
21
队长声音好听，江波涛不是第一天知道，但这般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还是第一次。窗边黑影静静矗立着，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平静如常，毫无爆猛料的自觉。
一般人被拆穿了，多半会心虚慌乱，甚至情绪过激恼羞成怒，但是周泽楷不同，他太镇定了.....甚至志得意满，像是从众多路径中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无论这条路在别人眼里多么惊世骇俗，偏离轨道。这种赤裸裸的赌徒思想，江波涛本能地觉得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小周，我觉得感情这种事，还是不要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叶神毕竟不喜欢男人，还是循序渐进，怀柔政策比较好吧。”江波涛喉咙动了动，挤出来几句建议，在寂静的室内依然是温柔的。他从来劝不动周泽楷——在对方不愿妥协的事情上，只能迂回。
周泽楷轻轻笑了声，强扭的瓜不甜，但至少有的吃。
怀柔当然是上上之选，在压力环境下远比常态下应用更加出众，他要的是正面情绪的增益效果，而非叶修的恐惧抵触。江波涛是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别担心，”周泽楷语调平稳，轻声解释，顺便安抚下江副队猝然受到惊吓的内心，“我有分寸。”
你有个鬼的分寸。
江波涛没想刺激他，只是分析了下利弊，着力让他知道一旦事情败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使叶修不起诉，一旦被媒体知道了，影响太恶劣，轮回王牌的地位也保不住他，会被联盟和俱乐部封杀雪藏，名声和前途，全在一念之间。
周泽楷默默听着，左耳进右耳出，事到如今这些都是废话，他在这之前......很久之前就考虑过后果。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这是他犯过的最严重，无法改正的错误。
江波涛叹了口气，听出了他未尽之意，却也不知道怎么劝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难道还能让时间倒流不成？得到得不到，叶修现在都变成了周泽楷的执念，远远隔开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站起身拍了拍周泽楷肩膀，开门出去了。
“人心之外仍有法度，凡事适度，别走歪了，队长。”
门板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室内重归寂静，周泽楷回想着江波涛走之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劝解还是警告？这是一条独来独往的路，有悖世俗，孤身无援，江波涛那么温柔宽厚的性格，帮他隐瞒已经是极限，绝不会伙同。
他静静站着，直到怀里的猫喵了一声，才小声笑起来，伸手按开大灯，黑黝黝的眸子有些狼狈，抱着猫进浴室洗澡了。
热气腾腾的水流从莲蓬头里直冲而下，湿气弥漫，俊脸被蒸得一片湿红，周泽楷仰起脖颈，把湿漉漉的头发抓到脑后，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四处溅溢的水珠从下巴滑过喉结，顺着肌理滑下，填充胸腹沟壑，勾勒出年轻优美的线条，可惜此时无人欣赏。
他抹了把脸，把一些别的液体擦掉，心头堵着一团棉花，被浸得湿透，密不透风地把人压至窒息。和人生信条的冲突一直被他忽略着，直到今晚——
为什么不能当一个全然的变态呢？
他望着张开的手心，空空荡荡，五指收紧，却什么都没有握到，只能慢慢扣到自己胸口，无人和他十指相扣，如果肆意妄为，永远不放开叶修，是不是就没这么多痛苦了呢？
黑眸里闪过挣扎，最终还是落寞低垂了，他近乎自虐地嘲笑着自己的贪婪，如果这就算痛苦，被他的恶意“爱”着的人又该有多绝望。
那天叶修从昏迷中苏醒时惊惧的眼神，他还记得。
乌眸被水汽洇染得氤氲迷离，望着浴室一角，勾出虚幻的人影，眉目潋滟，神情懒散，唇角却是妖娆的，夹着烟的手描画出浮世绘里满目烟云，无数獠牙陋面的小鬼拥在那人身后，狞笑着伸手拉扯，把他拽过去。
那双如玉似的手勾到他背上，低头却是叶修眉目低垂的样子，像折断翅膀的白鹤，浑身颤抖。
周泽楷慢慢伸手抱住了对方，亲吻着，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大约还是自私的。
苦海慈航，唯有你能渡我。
这几天枪王陆续又发了些消息，叶修看过就算了，放在一旁，投身于繁忙热闹的网游工作，连回复都没有一条。周泽楷似乎知道他有点烦这种拖泥带水，慢慢神隐，终于有天叶修发现，每日雷打不动的问好消失了，对方又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枪王，缩回了保护的壳子里。
放弃了吗？
被拒绝一次两次还行，但是天天拿热脸贴冷屁股，正常人都做不到，更别说众星拱月心气儿高的枪王。说不定从小到大，也没体验过几回被人瞧不上的滋味，放弃才是正常的。
本来就那么多喜欢，被拒绝，被欺骗，消耗完了就完了。叶修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抽烟姿势都轻快了不少，但是心头莫名又有一丝怅然，像是如释重负之后的空虚感，格外消磨心性。
他抓了抓刚剪的头发，手指曲动，上面空空如也。叶秋嫌他过于不修边幅，实在不像叶家的少爷，带他到常去的店里修了头发，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相貌偏清秀的男人，收拾的很整洁，叶修突然意识到这大约是个同志，总觉得浑身怪怪的。好在对方并没有读心术，语调温柔的说他头发细软，肯定脾气好容易心软。
心软吗？
青年送的东西被他塞到了抽屉里，再也不曾得见天日。叶修觉得自己其实也蛮狠的，给了希望又剥夺，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这么优柔寡断实在不像自己，斗神向来杀伐果断，无论公事私事，叶修没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为了情爱纠结烦恼。外面阳光明媚，京城天气好，连着几日都是能把一路树影烤焦的艳阳天，干燥得让人脱层皮。他走到阳台上，手掌撑着栏杆，一只手摸了摸肩膀，周泽楷留给他的牙印已经平了，那些吻痕也消失无踪，所有的印记都走向末路穷途。
只是身体上的痕迹容易消，心里的却难。叶修觉得自己被周泽楷养刁了胃口，扪心自问，觉得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对他这么好的人了。
叶修忍不住唾弃自己，他对周泽楷做不出承诺，偏偏又依恋着对方的好处。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他跟叶秋提过一嘴，被看报表看到头秃的弟弟冷漠嘲笑了，说就是闲的，赋闲在家，拔腿毛都能拔三天，找点事就不会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
叶修稍加思索，觉得说的还蛮有道理，他翻出手机，看到前几天微草队长发来的邀约，决定找个人借饭消愁，约了隔天中午，顺便参谋一下以后做些什么——酒是不用想了，就算他豁得出去，王杰希也会把他打死。
曾经年少清狂，从来没想过以后，总觉得自己能一直年轻下去，直到日暮马驽，那些引刀一快的风流意气如云烟散，西风庭树，一日更比一日疏。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叶修洗漱完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登上了一列露天火车，没有行李，手里捏着一枚擦划到模糊的号码牌，却是枪的形状，前方灰蒙蒙的云雾里沉着半轮红日，升又不升，落又不落，蒙昧中也没个方向。
他跟着人潮走着，身边人默不作声，在咣当咣当的声响中上了一间茶楼，叶修抬头看了看，牌匾上写着几个破败的小字，孟婆茶。很快有人热情地奉了一杯茶，黑乎乎的，语调带着喜意，“喝完万般皆忘，只是得轻装。”
“轻装？”
“心里肚里，都没情分。”
叶修正准备喝下，茶杯里突然涌出一团明亮的雾，绿莹莹的，又猛然坠到了地上，重若千钧。
“！”猛然从床上坐起，叶修喘了一口气，浑身都被汗浸透了，头发黏在鬓角，他抬眸望了眼窗外，天阴沉沉的，混沌不清，狂暴的雨帘从空中倒挂下来，闪电森白，雷声如山崩。
他摸到床头水杯，双手握着，喝了口凉水，把急促的心跳压下来，突然记起来梦的最后，身边那个沉默不语的人，被那团光亮暴露出来面容，眸中拢着烟尘火气，流珠点翠。
朝他微笑着。
TBC
孟婆茶魔改自杨绛先生的《将饮茶》，虽然已经看不粗来了（闭嘴吧你不配
明明是春梦偏偏写成了恐怖片
老叶喝不了茶是因为有放不下的东西，小周也是个正常人，他会因为江副的话心情波动，大概就是明知不对还是做了，后悔也不后悔（对不起笔力太弱了，我去面壁
评论(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