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三十而立 01
这是一篇不知道怎么概括的文（
想了一下再过几年他们都退役了是什么样子，推荐BGM《石楠小札》
包间门拉开了一条缝，明黄的光从缝里倾洒出来，往地上铺了条并不明显的神道，映得地板都光亮了几分。古香古色的设计也盖不住现代感的奢华，欲盖弥彰的格调，里头歪七倒八坐着几个青年人，衣着打扮不尽相同，热闹非凡。
门口偶尔经过穿着红色旗袍装的服务生，好奇打量着，总觉得这些人有点眼熟。可能在电视上见过？
包间里一群人正架着周泽楷喝酒，俊美修目的青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乌眸水润，两颊酡红。
荣耀职业联赛进行到第十四个年头，周泽楷28岁，拿了最后一个冠军，退役。从第五赛季初到十四赛季末，枪王的时代扎根在轮回，从来没挪过窝。相比较各种转会的选手，“从一而终”算得上幸运了。毕竟你想从一而终也不见得老板同意。
今天是第一届世邀赛国家队难得的团聚，当初那十三个人现在还在打的就只有孙翔唐昊这些第七赛季之后出道的“后辈”了。事实上邱非乔一帆那些新生代选手都独当一面，他们早进化成了前前前辈，人老珠黄韶华不再。
岁月是把杀猪刀，啧。
“在这里恭贺周老板公司开业，剪彩仪式没赶上，今天一起补了吧。来来再干一杯！”方锐哥俩好地揽着周泽楷肩膀，他们大多都不止参加过一次世邀赛，虽然回来依然掐得你死我活，但是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更别说方锐这个陌生人都能嘚啵成表兄弟的热络性子。
“......”周泽楷假装没看到，扭过脸手背挡着，打死也不喝了。虽说喝的葡萄酒度数低，然而职业选手平时不碰酒精饮品，自律的轮回队长当然也是如此，退役这么点时间还没练出来，只觉得晕晕乎乎。
反倒是旁边的黄少天瞧出了不同，他狐疑地望了望方锐的杯子，凑上去小动物似的嗅了嗅，被这厮的不要脸惊呆了，“靠！你家红酒会咕噜气泡的啊？”
去劝酒竟然拿可乐偷梁换柱？！还要不要脸了？
方锐面不改色一口闷了，消灭证据，朝黄少天比了个中指，“呔！你这黄毛怪！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小心我向你粉丝揭发啊。”
黄少天也退役一年多了，不过和其他大神不同，妖刀大大还活跃在荣耀玩家面前。他嘴皮子灵活，从小是个当主持人的料，结果话太多能把嘉宾挤死，只好作罢。但是黄少还是觉得自己是能当主持人的，在不懈的努力下，他成为了一个......主播。
emmm其实也就一个字，没差。
丰富的经验和精准的操作，清秀可爱的外表和话痨的属性，在联盟直播平台开启之后黄少天迅速成为“一哥”般的存在，即使退役后依然被联盟签约，继续小太阳似的发光发热。
“恭喜周队成为剥削阶级，什么时候我跳槽过去，能不能留个位置？”喻文州开着玩笑，整个人神态全然放松，不知道是卸下了重担还是联盟管理层的工作太顺风顺水，岁月把他打磨得 更温和了几分。
联盟对于退役选手的安置依然是个大问题，像这种大神明星选手倒还好说，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那些普通的选手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空有造星的计划，却没有收容陨石的遮蔽。早晚要出问题。
喻文州最近就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他是冯主席看好的管理人员，退役之后干脆就进了总部，长袖善舞风生水起，偶尔叶修进总部看到他都要吐槽一句人模狗样。有的时候学历不是最重要的，人才是，空有一纸文凭却没什么技能，眼高手低偏偏还“一身傲气”，注定走不远。
世上永远不缺读书人，缺的只是有能力的人。
国家队十三个人，刚好凑齐最后的晚餐的门徒，领队自然就是那个苦逼的“耶稣”。周泽楷的视线在桌上转了转，在空位子里格外多瞅了几秒，被酒精侵蚀得不大灵光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印上了一行模糊的字——叶修没来。
不知道是来晚了，还是不愿意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周泽楷心里拧了一下，像有个小人举着大头针，将柔软的脏器戳了个口子，渗出些陈年的血迹。不疼，却无法忽视，腹里咽下去的酒都翻江倒海起来。他捂住胃，这次是真的喝不下去了。
泛善可陈的开始，老生常谈的结束，情不知深浅的记忆。自以为是风花雪月惊艳一笔，实际上只有时间的晦暗无色，添不得什么光彩。
叶修不在，苏沐橙也不在，在场就楚云秀一个姑娘，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低头玩着手机，大波浪的棕长卷发遮住了侧脸，像一蓬漫无目生长的海草，指甲上鲜艳的蔻丹映着屏幕荧荧的光。
“叶修还来不来？”王杰希问。“一回来了别点菜，给他吃汤底。”
嘉世三连冠更像是一个古早的传说，那个堂吉诃德般的传奇人物叶修也再也没出现过，偶尔在职业选手群里诈尸一下，很快又龙沉寒渊，屁都没留下一个。
“问沐橙，说来。”楚云秀头都没抬，专心致志和移动终端设备相亲相爱。
“怎么，云秀有男朋友了啊？”李轩坐得比较近，一眼瞄到了熟悉的聊天界面，压低了声音问。
烟雨老板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同一年出道，楚云秀比他们退役还早一年，估计是不想看人脸色。俱乐部重点培养的舒家姐妹花，顺理成章顶替了她的位置，有了新阵容，战队战术也一改再改。
就像当初的呼啸。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两代核心的更替总是伴随着老将的皑皑白骨，垫成新人跨龙门一步登天的踏脚石。曾经的林敬言是，王杰希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捧过新人，不管是被动还是牺牲。因此楚云秀早些退役也没人意外，和俱乐部矛盾无法调和，总不想叫别人把脸面放在地上踩。
“没啊，单身贵族，不过我妈一直在让我相亲。见了几个歪瓜裂枣，吓得我饭都没吃完就跑回来了，还搭了一个包进去，亏死老娘。”楚云秀忿忿，大概是觉得相亲并没有影视小说里那样英俊多金的男主，反而是相貌平平濒临谢顶的普通男人，觉得受到了欺骗。她转着手机，光明正大看向周泽楷，吃了几口不那么嫩的嫩豆腐。
楚云秀这才感觉心情好一点，她眼睛被偶像剧和男明星养叼了，加上联盟熟悉的男选手们长得都不错，冷不丁看到普通男人才那么难以忍受。然而普通才是生活的本质，朝九晚五和日复一日，磋磨了所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规律。就像他们早晚要褪去职业选手的外衣，从理想国融入到普罗世界。
“喜欢周队啊，要不要撮合一下？”李轩笑得有点贱，不知道是不是被李迅传染的八卦，悄声说着小话。楚云秀睨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相亲后遗症，眼神X光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扫了一遍，觉得李轩还有点清秀可人的意思，脾气也好拿捏。
至少不秃。
“其实我觉得你挺不错的。”
秀哥那眼神分明写着“小东西长的还挺标致。”
“噗——咳咳”一口水卡在嗓子里，李轩咳得撕心裂肺，手忙脚乱找着纸巾，像第一次和异性交谈的青春期男生一样手足无措，只好控诉罪魁祸首，“哎祖宗，你拿我开什么涮！”
语调有气无力，台词无奈软绵，楚云秀一下就笑了出来，觉得自己没看错，这货皮下就是一个萌物。
两人悄悄话动作那么大，一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揶揄一笑，还没来得及起哄，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一个人推门进来，迎着灯光，面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清清楚楚，细长睫毛如镂空的蝶翼，像经年累月无法抗拒的魅力沉积，被光线曲折填满。
“哎呦，这么热闹啊，你们父皇来了都没人跪安迎接一下？”
他穿着正装，眉眼俊秀，西装革履仪表非凡，每一寸头发丝儿都精心打理过，就差把“成功人士”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苏沐橙站在他身边，联盟女神笑容甜美，还像小女孩一样挽着他手臂，满是亲昵。
从门开的那一刻起，周泽楷目光就集中到那个有些瘦削的身影上，这么强烈的电磁波死人也该盯活了，何况和他同床共枕过的叶修。叶修挑眉笑了一下，还是熟悉的懒散，却没什么藕断丝连的情意，目光如波光粼粼的湖面，不肯让任何飞鸟停留。
时间仿佛活了过来，静止的帧数恢复流动，一群人把惊到地上的下巴捡起来安上，煞有介事地惊奇——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儿子你是去抢银行了吗，怎么现在这么有钱？”
叶修退役得早，在嘉世的时候拿着八年前合约签订的报酬，还要接济那些生活困难的老哥们，两袖清风一身孑然，身边最值钱的大概只有苏沐橙这个宝贝妹妹。嘉世黑心，兴欣没钱，算来算去这么多年除了伤病，什么家底都没攒下来。他退役的时候还收到了其他人好大一笔红包，说是饯别礼，其实彼此心里都一清二楚。
没想到这才两三年，叶修怎么就混成了老板的样子？
说好的千金散尽一贫如洗的人设呢？孙贼快还我的感动和眼泪！
“我还以为是你们资助的烟钱，心想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知道孝敬我一下了。”叶修笑得皮痒欠揍，把西装外套脱了随手挂在椅背上，扯开领带，在空位子上坐下，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在小网吧里吃泡面的样子，傲得通俗接地气。“买了一箱中华，但是抽起来好像没啥区别，可能是烧钱的快感？”
桌上菜已经有些凉了，喻文州又叫了几个菜，南北方口味兼顾，细心妥帖，收到王杰希眼刀一枚，叛徒，说好让叶修喝汤底的。苏沐橙已经跑去楚云秀那，把李轩挤得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秀秀我给你带了礼物！”
“哈哈哈我也给你带了...”
女孩子的世界总是不方便打扰，一群糙汉只好自娱自乐，说的最多的就是退役之后的生活，那些曾经的辉煌反而没有人动它。
好的坏的都是回忆，不是现在，拿来做谈资无非是“去年天气旧亭台”，下一句就该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了，难免伤感。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周泽楷坐在对面，往前看刚好是叶修。他心情平复了很多，臆想中那些薛定谔的尴尬并没有出现，叶修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举手投足没有一点拘谨，偶尔眼神触碰，还能笑着朝他打声招呼，“好久不见啊小周。”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两年？还是三年？
他根本不在意。自以为是的影响显得自恋可笑，周泽楷心里又拧了一下，那根大头针刺的更深，堵住心脉一般滞闷。又不由自哂，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周泽楷呼了一口气，垂眸盯着面前的碟子，模模糊糊有个想法，现在这样就挺好。等再过几年，这一点仅存的联系斩断，桥归桥路归路，再深的刺也会融进肉里。
名字在唇舌间滚了一下，又慢慢消散，少了点缠绵悱恻的意味。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而分离的时间太长，长到所有热情都变成烟缸里灰白的碎迹，残存着若有似无的热意。其实冷透了。
叶修悄悄瞥了他一眼，又倏地收回视线，捏紧了杯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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